咕咕咕

假的写手
High Wilderness老油条情圣
Underzea菜鸡船长

黄粱一梦

假的cp文

bgm:Amore -- 坂本龙一



“您在等什么人吗?”

他回过神来,发现邻座的一位金发青年正热切地盯着他看。他笑了起来,摘下兜帽,解开披风,红色的厚实布料下露出一面圆盾和一柄铁剑。

 “啊,您就是那位来讨伐巨龙的猎人吗!”年轻人仿佛恍然大悟,招呼酒保给他倒了一杯啤酒,“我听说来的会是一对搭档,没想到只有您一个人。”

猎人喝了一口尝不出味道的啤酒,把酒杯放在吧台上,“我那位搭档有事走不脱,不过区区一头龙,一个人就够啦。”

“可是我听说那条龙既凶恶又贪婪,喷出的火焰毁掉了国王的军队,还无耻地霸占了国王的领土。”

“听上去只是一条普通的,常见的龙而已,不足为惧。”

“那您可真是一位见多识广的勇士啊!”金发青年赞叹道。

“国王陛下谬赞了,毕竟是您消灭了边境的所有巨龙统一了国家啊。”猎人微微颔首。

年轻人哈哈大笑,再抬起头时,那整个王国独一份的英俊容貌就在灯光下显露出来了。

“虽然我也很想亲自讨伐这条作恶多端的龙,但是我作为国王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全部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了。那么,为了帮助你完成任务,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事吗?”

猎人沉吟了一下,喝干了杯子里的啤酒。

“我的马在赶来的路上筋疲力尽,如果可以的话,请您为我换一匹坐骑吧。”

 

猎人跟在国王的身后走进门外的风雪里。刚才花白色头发的酒保也随着国王一起走了出来——换上了随从的衣装。他们走到牲口棚里,国王示意猎人在眼前的几匹马中随意挑选。猎人没有看那匹纯白色鬃毛长长的骏马,也没有看那匹红宝石色的鬃毛卷曲的骏马。他径直走到一匹深灰色掺着红棕色皮毛的,不起眼的马旁边,抚摸着它的额头。马儿打了个响鼻,抬头蹭他的手。

“它叫人狼,是我的马里最可靠但也最平凡无奇的一匹。你确定是它吗?”国王似乎并不为他的选择感到惊讶。

“就是它啦。”

猎人为它装好马具,把自己的行囊固定在鞍前,然后踩着马镫跨坐到马鞍上。

“等你屠龙归来时,我应该怎么回报你呢?”国王问他。

猎人低头看了看年轻的君王和冷淡的随从,雪花落在他红色的披风上。

“请给我一瓶410年的好酒吧。”他说,“我和我的搭档都很喜欢这个年份的酒。”

 

猎人上路了。

从小酒馆到龙的巢穴只有一条通路,人狼载着他沿这条路疾驰。

那并不是一条漫漫长路,但他还是遇到了很多人:一个觊觎猎人的随身财物的强盗(猎人下马给了他两记勾拳)声称巨龙掳走了一整个村庄的年轻姑娘;一位长着棕色大胡子的中年人,拉着猎人说恶龙原本也是一位和他一样的勇者,只是因为巫师的陷阱与诅咒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;一位年轻的砂色头发的骑士,他在讨伐巨龙的时候受了伤还失去了一位同伴,祝福猎人武运昌隆;一位脾气火爆的骑士,橘色头发像是在雪中燃烧的火焰,想和猎人一起去讨伐恶龙却被同伴拦住(“你去给那条龙填牙缝都不够!”);一位善良的卖花姑娘送给猎人一把黄玫瑰,猎人从马上俯下身去亲吻了她奶油色的长发。

然后猎人到达了龙的巢穴外。

他翻身下马,在及膝的雪中步行到了龙巢外围。这时有丑陋的魔兽咆哮着扑过来,猎人举起武器,将它们逐一毙于剑下。然而纵使猎人的剑术高强,一个人对抗所有魔兽也是耗时而艰难的,况且他又是个小个子,在厚厚的积雪里移动也并非易事。但他毕竟是个意志坚定的男人,这些困难并没有让他停下脚步,直到他的盾牌被魔兽的利爪击碎,利剑也被砍得卷了刃——但他恰好到达了龙巢的入口。他踏进入口的一刹那,所有的魔兽都消失了,宛如在雪中消散,连痕迹都没有留下。

这时猎人见到了那条龙。

龙伏在地上沉睡着,尾巴盘曲起来,身体团成一团,黑色的鳞片泛着银色和深蓝色的光芒,在昏暗的巢穴里像是一片小小的,凝固的银河闪着几千年前的星光。

猎人眨眨眼睛,毫不犹豫地丢下破碎的盾牌和断剑,走到龙的面前,蹲下身去,轻轻叫它,像是和多年不见的老友打招呼。

“嘿,醒醒。”

龙醒来了,睁开眼睛,一只眼睛像是黑夜,另一只像是海洋,视线汇集在猎人身上,却温柔无比。它只消动一动爪子和尾巴,或者是随便喷出一小股火焰,就可以让眼前这个人类永远消失——可是它什么都没有做,只是盯着猎人看。

 “你还费心在外面布置了这么一大群怪物,可真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。”猎人的语气连抱怨都算不上,“不过还没有什么是能拦得住我来见你的。”

 “一路上还遇到了不少熟人,这我倒是没想到。不过我又揍了那个长着费列格尔男爵的脸的强盗两拳,解气得很。”

“谢谢你还安排了爱芳在路上等我——”猎人从斗篷的内袋里变魔术一样掏出一把黄玫瑰,放在龙的面前“——这次的花还是送给你吧,倒是正合适。”

“虽然我还有挺多的话想跟你说,不过还是等到以后吧。哪怕是疾风之狼也有没法马上到达的终点嘛。你就在瓦尔哈拉多等我那么几十年吧。”

龙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轰鸣。

“我还要去完成你丢给我的那些工作,”猎人抬手摩挲着龙两眼之间平坦的,覆盖着鳞片的外皮,“所以我该走了。“

“还是给这里来一些光吧。你不该生活在黑暗里。”

龙——或者更确切地讲,这个世界,听到了这句话,几乎是立刻,昏暗的洞穴明亮了起来。

猎人终于释然地笑了,把自己的额头贴在了龙粗糙的皮肤上。于是这个世界就从相触的点上开始分崩离析,眨眼间一切都消失了,从苍穹到大地空无一物,只剩下光芒,像是奥丁某个下午的温和阳光。沙金色头发的男人站在这空无一物之中,又像是被这个空无一物的世界拥抱。

可是我还是要发一句牢骚。他小声说,知道这个世界正在聆听。你不是什么恶龙,我也不是什么屠龙的勇者——我只是一个亲手杀害了挚友的可悲的男人而已。

一阵风掠过他的身周,宛如这个世界在回应他的话语。这个世界即为那个男人的意志本身。

 “所以这其实是个挺糟糕的幻觉,不过还算是个不错的梦啊。”

 “罗严塔尔。”

 

 

 

米达麦亚醒来时,橘红色的余晖正好落在他视线尽头的地板上。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后背,看着眼前堆着的十几个硬纸板箱——其中一个还充当了他刚刚的座位。他整个下午都在罗严塔尔在费沙的住处收拾他的个人物品,或者说,遗物。

罗严塔尔住在这栋房子里的时间并不长,留下的个人物品也不算多,却还是花费了米达麦亚不少工夫。这时房子里的家具都盖上了白布,所有零碎的东西都收在箱子里贴好了封条等着军务省处理。菲尔纳少将说军务尚书特地嘱咐,让米达麦亚元帅来收整罗严塔尔元帅的遗物,不知道是出于某种悲悯让他留下一些东西作为念想,还是单纯地让他作为唯一的关系者来做这件事——米达麦亚倾向于相信后者。

但不论如何,这项工作总不会比讨伐这些个人物品的所有者来的更困难,所以米达麦亚一个人花了一个下午完成了它,在等车来接他的时候还坐在这堆箱子上做了一个模模糊糊的,和罗严塔尔相关的梦。

他现在像是站在一具庞大而温柔的尸体内部,曾经的使用者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散,可总有一天,当这栋房子被重新粉刷,被其他人使用,它就真的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,起码对米达麦亚本人来说。

可他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,一如他无法阻止罗严塔尔的叛变和死亡。

米达麦亚搓搓脸颊,深吸气又吐出来。人总有做得到的事也有做不到的事,他想,也有死者做不了而只有生者能做的事。比起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哀悼,不如去做他被死者拜托了的工作,像他承诺过的那样。

于是米达麦亚又检查了一遍,确定箱子已经封好,小件物品没有遗漏,最后一次回头看这具庞大的尚存余温的尸体空腔内部,然后把罗严塔尔这个人最后的痕迹和满地支离破碎的夕阳,连着那个梦境,一起锁在了身后。



故事是这样的:没有什么龙也没有什么屠龙勇士,有的是一位可悲的男人和另一位同样可悲的,杀害了挚友的男人。

而在故事的最终,他们在由前者的全部意志构成的温柔梦境里达成了和解。

不过黄粱一梦。



Ende.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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